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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3-02自由時報

〔記者林子翔/大溪報導〕石門水庫「水中土地公廟」因旱象而浮現後,吸引許多遊客朝聖,卻也打擾到附近居民。楊姓女居民說,現在每逢假日,大清早就會被機車、重型機車、汽車的引擎聲浪吵醒,家人考慮乾脆封路,不再讓遊客進入。

楊姓居民表示,「水中土地公廟」浮現後,吸引大批遊客,且每到週末假日,清晨五點就有機車、汽車到來,家人常被引擎聲吵醒,無法好好睡覺。

楊姓居民氣憤說,最離譜的是,還有遊客拿棍子故意逗弄她飼養的黑狗,讓她的愛犬不斷吠叫,行為非常誇張。DSCN4946.JPG

她也感嘆說,常有遊客前來家裡借廁所,她也熱心引導遊客前去土地公廟,沒想到卻引來少數人如此亂搞,她因此打算要把道路封了。

綠色陣線協會常務理事林長茂指出,水中土地公廟附近,因許多地面為飽含水分的淤泥,遊客若不慎踩到,可能整個人都會「陷下去」,相當危險。石門水庫管理中心主任王瑋表示,會針對淤泥多的地方拉起警戒線。

---自由時報104年3月2日報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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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最夯的話題是石門水庫大旱,

庫底露出早年居民信仰的百年土地公廟,

對每次乾旱而露現的土地公,盒子卻不知道它真正的位置。

約在民國82年那次的大旱,我們也攜家帶眷到阿姆坪的乾河床朝聖,

假日大家把汽車開進河床上,有人在乾巴巴的河床上奔跑或放風箏,

也有的在玩遊戲,我們也拍了好些照片....

那時候的阿姆坪尚未整建成碼頭遊憩區,

現在只能在遊憩區岸上圍牆邊觀看河底旱狀。(上面兩張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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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天與姊們到三姐家玩經過這裡就是找不到"傳說中的水底土地公",

最後也是在 的格裡找到路逕,隔天與朋友再跑一趟以探究竟,

照著月格友的指示很快就找到目的地..百年土地公,

碰到一團阿公與婆婆媽媽也來觀光,與他們聊一下....

原來他們就是早年在地住民,因建水庫他們的家園被迫搬遷,

有個阿嬤還指著遠處說她們家的梯田,她說當年她才八歲.....

因著短短的互動,從話語中知道他們是回來家鄉探望失去的家園.......

好奇的盒子對這段逝去的故事充滿好奇.....................

回家後開始上網翻,拜科技之賜,多年來專家學者的研究論述著作洋洋灑灑啊,

有些太學術看起來太嚴肅,盒子找到一篇舊聞--失去部落的卡拉族人,

是前中國時報記者:楊索 的深度報導於83年12月5日。

看完後,心有戚戚焉翻開記錄我們所熟悉的土地悲歌同時,

當我們使用著水庫流出來的水,或是風塵僕僕一遊石門水庫風景區,

又有多少人知道當年淹沒區過往的記憶….

而被遷徙的住民日久他鄉是故鄉。

這篇深度報導有點長..........請痞友們耐心看完。

有興趣的痞友也可以上網颼尋:石門水庫遷移戶資料以瞭解更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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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索按:

在電影〈赛德克‧巴萊〉引發討論該族群歷史時,我找出這篇曾刊於中國時報〈深度報導〉版的舊稿,内容叙述因興建石門水庫,三度遷村的泰雅族卡拉社族人的痛苦命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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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去部落三十四年的卡拉社人


楊索(中國時報 83.12.05 23版)

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石門水庫將祖先數百年遺下的部落淹沒。歷經三次遷村,活得一代不如一代。

我已經很老了
我即將靜悄悄在山林裡死去
晚上你們將聽到
從黝黑的森林裡吹來的風聲
我的孩子們
你們不要怕
那是我回來看你們
~泰雅族民謠

活在幽林裡的泰雅族卡拉社的祖靈們,找不到回家的路,三十四年來,卡拉社的先靈在石秀坪的桂竹叢、麵包果樹林中,飄飄盪盪,看不見兒孫窗口的燈火,聞不到小米酒香的芳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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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部落沈入了水底
泰雅族卡拉社一脈傳至西蘭.比勞之時,荷蘭人走了,日本人走了,但都沒有把土地帶走;緊接著是黃皮膚的祖國同胞來了,卻帶來卡拉社長族人的生存厄運,西蘭.比勞這一代,眼睜睜地看著祖先數百年來遺下的部落,竟沈入水底。
民國四十六年,石門水庫籌建委員會赴卡拉社徵收土地,面積約八十公頃的卡拉社位於水庫預定地的淹沒區,卡拉社族人分區聆聽說明會,官員在蓁莽的部落中疾呼集體遷村的好處,『你們會有好房子住,小孩有書讀,政府會補償勝過現在十倍的給你們!』
當時,信仰虔誠的卡拉社族相信,政府就像聖經『出埃及記』裡的摩西,將會引領他們到一個流奶與蜜的新天新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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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四十九初,卡拉社全村四十六戶,共約一百九十人,扶老攜幼,趕著豬牛家禽,在牛車上堆起一包包去年豐收的稻穀,迤邐一線爬往山坡上路了。
很多年年後,西蘭.比勞才明白,那一刻卡拉社族人就已經被連根拔起了。卡拉社族人在世居的土地上,原先每戶擁有四、五十坪大的土屋一棟,每戶曬穀的門庭即有五十多坪,每戶人家名下的耕地有半公頃,可使用的旱地約一公頃,一戶種植的林地約有三公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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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颱風吹垮了遷村美夢
六十歲的西蘭.比勞說,第一次遷村,政府原本安排他們落戶於大溪鎮中興里的河川新生地,但是,家家戶戶房子蓋到窗台高度時,卻被颱風吹垮屋基,在不安的情緒下,卡拉社族人要求石門水庫當局必須在安全位置建屋。
隨後,水庫當局重新協調在大溪鎮中庄造屋,每戶並按人口數分配約一公頃左右的河川地,同時每戶核撥房舍銀行貸款一萬兩千元。中庄的屋舍由工兵協助建屋,一式如現今公教住宅的格局,巷弄路面也經過規畫,當年卡拉社族人信仰中心的教堂在此落成,蔣宋美齡還親臨剪綵。
卡拉社族人住在新屋裡,也與漢人社會開始接觸,四十六親族給按上十七漢姓,過去備而不用,現在也都拿出來稱呼了,這時候西蘭.比勞已隨外國傳教士讀完神學,外界都稱他『林安居牧師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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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人蘇守千、簡本信、江清水等壯丁,包括林安居,每天到河川地整地開墾,在八二三炮戰被炮擊炸斷雙臂的蘇守千也學著搬石頭,到隔年春天,首期稻作已可播下秧苗,卡拉社族人在制式的屋宅又各憑需要,添蓋出新的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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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全村老少哭喊成一團
民國五十二年九月十三日葛樂禮颱風過後兩天,林牧師的妻子林秀英說,當天早上八、九點左右,林安居和親戚到河邊抓毛蟹,家中沒有男人,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,石門水庫忽然洩洪,懷孕七個多月的她,抓著兩個雙胞胎的小女兒往高處跑,全村老老少少哭喊成一團,眼見水位愈來愈高漲,一頭頭豬牛浮在水面上,低窪的前兩排房子已被水沖走,收成稻穀、家具、河川地即將收割的稻作都流失了。 那是石門水庫正式竣工的首度洩洪,根據水庫管理統計,洩洪量為五億七千四百餘萬立方公尺。
卡拉社族人全村躲到附近的小學避難了一個月左右,才開始重整家園,而家家戶戶同樣狼狽,變得一無所有;蘇守千說,當時大家所剩下的就只有欠銀行的一萬兩千元貸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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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高溫海沙燙傷了雙腳
在水庫管理局明顯錯誤下,政府部門再度協助卡拉社族人集體遷村,這次是遷移到觀音鄉的大潭村。這做定名為『移民新村』的幾落房屋,是政府利用沿海保安林地及國有地建成,而每一戶除了配售住宅,補助建屋費一萬元,另外重新分配八分地。
林安居和族人又在新聚落中建立教會,而新房子蓋在濱海的沙地上,沒有築路只有成堆的沙土相連,夏日赤腳的卡拉社小孩,不知道高溫海沙的嚴重性,蹦蹦跳跳踩進砂裡,雙腳幾乎燙熟了半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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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和卡拉社族人一起生活的加拿大傳教士娃丹.馬令從國外募款,買來四十台牛車的紅土,發給每戶人家鋪路,才解決行走的問題。
簡本信說,第一次遷村,政府所發給的土地面積已比部落原有的少了三公頃,而第二次遷村,又比第一次少了四分地;並且每一戶配給的八分地,有兩分是海水倒灌區,六分是沙質的海埔新生地,耕地並未相連,而是東一塊、西一塊的錯落在木麻和林投樹之間。
篤信泰雅族祖先教訓的『沒有自己動手,那有收穫吃?』這句話,卡拉社族人此時方了解生活艱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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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秧苗枯死稻穗成黑色
政府劃完地給新移民,將一片耕地上的木麻黃防風林鋸斷,卡拉社老少族人集體出動,用力挖掘大樹根,一直到整理出可耕種的環境,簡本信的母親簡素美形容說,大家在沙土上插秧,隔天鹹鹹的海風將沙子已吹在秧苗上,每天清晨醒來第一件事,她就是稻田裡撥沙子。
一星期後,很多戶秧苗枯死,有的即使種活,稻穗卻是黑色、輕飄飄的沒有稻實。
七十三歲的張燕良說,鄰人一起改種地瓜,而海風成天在沙地上亂竄,地瓜藤忽東忽西在沙地上打轉,不能生根。簡本信憤恨的說,沙土的耕地,連牛都不願意耕犁,連地瓜都種不活。
卡拉社族人的內心受到重擊,開始懷念生長的原鄉了,炙熱的夏天將過,辛苦的汗水卻未換來收成,老一倍的族人臉色憂鬱沈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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斷臂的蘇守千比劃說,舊部落的地瓜不用施肥,一個就有三、四斤重,圍繞石秀坪、二曾坪、新柑坪、下奎輝、霞雲坪的大漢溪及小溪河,清澈的水裡,族人要吃的魚蝦隨時都有;在卡拉社,人和家畜所吃的食糧,只有稻穀顏色新舊的差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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勤奮的卡拉社族人放棄了耕作,族裡年輕的女人到處為別人的水田搓草、割稻,做工之前,先領一袋米充作工錢帶回家,年紀大的婦女,跟在割稻搬後面撿稻穗,林安居的母親有時一天撿回一大碗的稻穗就開心極了。
窮苦的族人,學會一天只吃兩餐,小孩上學時,大人用米粒熬稀飯,把小孩餵飽,中午不吃,晚上小孩回來,再用教會送的麵粉、牛油煮麵疙瘩吃,在那個年代長大的江文明,都有吃不慣麵團拉肚子的經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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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『這不是人住的地方啊!』
在漢人社會討生活,有悲有喜,身強力壯的卡拉社男子,有的到宜蘭林班伐木為錢賭性命,有的到紅磚工廠挑磚塊;斷臂的蘇守千在觀音鄉鄰近的地區找到一家塑膠工廠,願意給他工作機會,他每天賣命去做,不輸一般人。
在族中擔任牧師的林安居,沒有薪水,而族人如果有人生病、死亡,他則一家家收取奉獻幫助料理,林秀英說,常常家裡米缸空了,她都靠著禱告祈求有人招呼去做零工,而神有很多次都俯聽了哀告的心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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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拉社族人在飢餓和恐懼中過日子,住在海邊,每當颱風季來臨,水位如果高漲,他們就預先撤離,隨時準備棄守。
這個失去部落的族群,有失去了他們的四季,以前每年八月,小米收割的季節,在月圓的晚上,卡拉社族人特有的小米祭,族人都會在月光下暢飲小米酒、圍攏唱歌、跳舞,這些都已從生活中消失。
林安居的母親在晚年,搓麻織了一件泰雅族的傳統衣服給孩子,衣飾上的圖紋隱藏了泰雅族的話,重視傳統的林安居也讀不出來了。
林安居的母親臨終前,猶掛記以後的子子孫孫要如何在這片乾土上存活下去?林秀英說,她的婆婆斷氣前仍叨念:『這不是人住的地方啊!政府為什麼要閉著眼睛讓我們搬來這裡?』直到族人江清水暴斃,卡拉社族人才意識到命運之神一直沒有放過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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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四十四人死於不明頭痛
民國七十年初,高銀化學工廠在移民新村附近設立,卡拉社婦女算是多了一些工作機會,但是二、三年後,住在教會附近的江清水首先出現雙腳潰爛烏黑的現象,不久就離奇死亡。
族中有幾位年輕人,也發生做事回來,喊說頭痛,就一睡不起的情形;連續發生的慘劇,引起族人震驚,政府部門來調查,發現是高銀化工廠造成的鎘污染影響,移民新村的水源含有重金屬污染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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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府部門派來消防車送水,卡拉社族人的水井都被打掉,每一戶也都獲得每天補助五元的菜錢。
原本高壽的族人,從七十八年至八十三年間,已有四十四人死亡,其中三、四十歲的年輕人將近一半,死因和不明的頭痛有關。
卡拉社族人面臨三度遷村,這次拖了三年,每一戶打掉自己的房舍後,可向政府支領每戶約一百二十萬,過去配領的八分地,契約也被索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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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自嘆是被棄絕愚弄的族群
卡拉社族人如蜉蝣群落,四散到桃園縣境內十三鄉鎮,這一回是真正散了。重視家族的族人,將這筆錢分給成年孩子分家購屋,繳付自備款,搬到大溪鎮南興里的林進明,曾經三個月付不出貸款,險遭法院查封房子。
這個族群的下一代,很多人到建築工地做板模工人,或是到工廠做事,一家人為每月一、兩萬元的貸款,經常急的焦頭爛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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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三月(指民國82年),台灣面臨嚴重乾旱,石門水庫乾涸見底,林安居領著兒媳、孫子,循著舊路回到老家,站在三、四層樓高積土的卡拉社土地上,林安居感慨良深。曾經,他在祖先傳下的家園中優游成長,去上學前,沿路摘水果放進書包中,到學校分給同學,是最風光的人,眼前的故鄉,只有石秀坪的地形可辨識出舊部落的位置,林安居的父親種植的桂竹叢還在土坡上,一畝畝的良田都塵封記憶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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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他的小孫子,五歲的林俊哲,住在車流複雜的儲蓄新村,一年內在家門口就被車子撞了兩次。
卡拉社族人的鄉愁中,除了對過往的緬懷,還有現實生活的挫敗,他們一代活的不如一代,卻無路可退,因為,卡拉社已永遠葬落土底,永不復見。
不僅,林安居找不回少年的自己,那個西蘭.比勞見證的樂園,夜裡他無處和祖靈求苦。原本以為是政府特選子民的卡拉社族人,度過三十四年的流離歲月,才認清他們是被棄絕愚弄的一個族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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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~~~謝謝痞友們耐心看完長篇貼文,

照片攝於104年4月2日乾旱的石門水庫底~~~

延伸閱讀 :  仙島,仙樂飄?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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